90后“海归”返乡只为种好“一棵稻”
丁旦在公司文化墙前的留影。
丁旦展示市场上免洗大米产品和生产技术。 记者陈春园摄
丁旦(右)与合作社成员一起检查秧苗的病虫害情况。受访者供图
“端牢饭碗”“藏粮于地”“藏粮于技”,需要有一批懂农民、懂技术、懂市场的新农人
这是一个“海归”留学生回乡种粮的故事,他今年刚29岁
妈妈反对,舅舅斥责,都没拗过丁旦“回家种田”的执着
初遇丁旦,想把他和“海归”对应起来,似乎并不容易。一米八的壮实个子,脸上架一副黑框大眼镜,衣服上、裤腿上满是谷屑,活脱脱一个下地农民。不过,墨绿色工装里的贴身T恤上,赫然印着一排可爱的卡通向日葵图案,掩饰不住他“90后”的身份。
丁旦的母亲王秀萍,是中国农村妇女吃苦耐劳的典范:13岁开始,在江西高安乡下走村串巷做裁缝,夏天卖冰棍,冬天卖水饺,开过载客三轮车,和男司机“抢生意”……她说,自己一辈子是苦过来的。
2015年9月,丁旦从英国利物浦大学消费者市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。何去何从?一家人为此争论不休。
“百善孝为先。爸妈就我一个儿子,我不回来,他们老了谁陪伴?”记忆中,从小学六年级起,他就开始帮妈妈外出送货。
丁旦说,他选择回乡也源于倔强的个性,不服输。他常想:“我家的米品质这么牛,没理由卖不过别人!”
王秀萍焦急地说:“我和你爸辛苦一辈子,不就是图你走出农村,在城里好好生活吗?”
经过几番较量,家人的集体反对最终没拗过丁旦执着一念,大家只有各让一步。王秀萍提出了一个条件,丁旦必须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三个城市中选一个,求职待满两年,入职必须是现代企业。
丁旦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。毕业后,他只身来到上海。那时,王秀萍只给了儿子一个月生活费。
第一年,因为天气不好、经验不足,种粮没怎么挣钱;第二年,因公司发展步伐过快,大量流转土地,下半年又遭大旱;第三年,疫情、水灾、虫灾、低温凑一块儿,又亏了不少钱。
被丁旦“鼓动”一起回乡的,还有南京农业大学种子专业毕业的初中同学高亮,江西机电学院设备专业毕业的表哥肖文,年轻的同乡胡鹏……他们建立荷悦优质稻专业合作社,组建农机团队,定下目标:“要让现代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。”
“适度的失败才是成功之母”
这些年,“钉子”没少碰过,丁旦开始明白,和农民打交道得有“门道”、接“地气”,和他们“一个鼻孔呼吸”
丁旦回乡的第一件工作,不是卖米,而是种地。王秀萍说:“既然务农,就得从种地做起,不熟悉土地、粮食、农民,怎么在农村闯天下。”
回乡后,丁旦和公司普通员工一样,拿着每月3000元的工资,开始在附近村镇四处转,流转农田和荒地。
丁旦以为带足订金,给足价格,土地流转不是难事。经这么一问,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大截。商谈不太顺利,磨了一晚上,只签下70多亩地,其中还有30多亩抛荒地。
他脱掉皮鞋换上泥靴,脱下西装披上工装,把自己打扮成地道的种田人。见到村民,学会了嘴上抹蜜“老哥老嫂”“大伯大妈”叫个不停,敬烟递水频献殷勤。有一次,在汪家圩乡流转土地,为获得村民信任,他连夜赶出了田地规划方案,装订成册,送到村民手中,并邀请他们来公司考察参观。村民和乡干部开始熟悉这个年轻人,喜爱这个年轻人。
拿地难,种粮更难,丁旦和高亮都是“门外汉”。2018年,瑞州街办东方红街道一块200多亩的荒田,由于对田块情况不了解,又不懂及时追肥、放水,正常亩产千斤的产量只收了600斤;当年,龙潭镇樟树桥村一块200多亩的地,因为种子品种、播种时间等环节失误,种出的稻子品相不好,只有全部当饲料处理……
适度的失败才是成功之母。2019年,石脑镇文家村一块300多亩的地里,亩产终于达到了1100多斤。验谷员看到金灿灿的稻子,简直不敢相信,这是两个90后大学生种出来的。他赞叹说:“这是我今年验到最漂亮的稻子!”
一次,村干部不解地问他:“你和镇里书记是什么关系?他两次都在大会上要村干部支持你流转土地。”丁旦一愣,平时没怎么和书记打交道啊。后来才想明白,这是当地政府在背后默默支持年轻人回乡搞农业。这些“默默的关心”,成了丁旦坚持下来的理由。
“离开农村,我在城里怕也找不到好工作了,这几年的履历全是务农。”说完,丁旦憨厚地笑了。
农村传统“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一家一户,几亩薄田,耕读传家”的生活方式逐渐远去,现代农业大幕徐徐开启,丁旦回乡时,中国农业已基本完成了“机器换牛”的跨越,正在步入“机器换人”时代。
“不依靠机械化,手头没有一批农机‘大家伙’,光人工成本就能把公司压垮。未来种地必是农机的天下。”丁旦坚定地说。
“秧好一半禾。”当不少种粮户还在沿袭传统的抛秧、播种时,丁旦已密切关注育秧工厂、机插等高效种植方式。2019年,他顶住成本压力,在基地内建起玻璃大棚1000平方米,联栋温室大棚2300平方米,引进一条全自动化播种流水线,运用先进的育秧栽培模式,进行统一催芽、育秧、播种、机插。
丁旦还认为,现代农业必是精细农业、绿色农业,向管理要效益,向品质要效益。近两年,丁旦在石脑镇培育富硒有机稻基地,通过潜心研究药物配比,该基地的富硒含量每公斤达400微克。他还建立稻蔬轮作基地,将水稻与豆角、大头菜等轮季耕作,不仅让每亩增收3000-5000元,更重要的是改善土壤有机物含量,提升水稻品质。
21世纪的地谁来管、怎么管,这是丁旦深思的另一个问题。
“田管家”是一种分级管理模式,土地流转以后,合作社分区域委派“总管家”,“总管家”再在区域内根据情况选拔村、组“小管家”。“我们聘请的这些田管家,不但有保底薪资,年终还有分红,分成模式让农户利益得到充分保障。”
2019年,丁旦把所有“田管家”都纳入五五利润分成;2020年,利润分成变成六四,“田管家”得六成,公司得四成,有些田块公司利润甚至降得更低,“田管家”的积极性渐渐调动起来。
“田管家”模式最大的特色就是让利。丁旦说:“种粮收益本来就低,公司与民争利,挫伤‘田管家’积极性,种不出高质量原粮,最终损害的是公司利益。”
“坚持,只为一碗好米!”
别人嫌早稻收益低不愿意种,丁旦一种就是6000多亩。“只要国家有需要,今年我还种早稻”
在高安市农业农村局局长黄旭眼里,丁旦是一个情商高的小伙子。“对村民、对员工很温和,对农村很有感情,年轻人这样很难得。”黄旭不住地夸赞道。
10多年来,王秀萍是村民眼里的“好人”,丁家村的“好媳妇”。平日里,组织爱心商会、企业、志愿者走访慰问贫困单亲母亲、孤残留守儿童、贫困孤寡老人,参与村里修桥修路、文体活动,她都是领头雁。
“在基地做事一天能赚100块,又能就近照顾儿子。”正在基地采摘辣椒苗的贫困户谢金生感激地说。50多岁的谢金生腿脚残疾,儿子患有白血病,丁旦一家一直帮扶了他10多年。3年前,谢金生终于摘掉了“贫困户”的帽子,儿子的病也好了,2019年还考上了大学。
丁旦当场表态说:“我来种,保证5月份地里有禾苗长出来。收完稻子,我再把地还给村民种晚稻。”
“年纪轻轻,你的选择与同龄人如此不同,为什么?”记者不解地问道。
丁旦回乡后,把他的专业、经历、见识,全部倾注到了这棵“稻子”上。他和团队把公司目标定位为一句宣传语——“坚持,只为一碗好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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